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秦慕華這才悠悠醒來。吃力的睜大眼睛,不敢相信——自己居然睡在了地上!酒不醉人,人自醉。原來,心情不好的時候特別容易醉掉。艱難地爬起來,實在無法裝作若無其事。人不像人、鬼不像鬼的,還要繼續這樣的日子嗎?坐困愁城,找不到更好的出路。唯有一醉方休,才能得到暫時解脫。

午夜的畫廊,安靜地幾乎可以聽到蚊子飛過的聲音。秦慕華的雪紡裙,沾滿五顏六色的染料。脫下,扔掉。所有繁瑣的負擔,就應該狠狠放棄並且不再想起。至於尚雲博,更加不能例外。醉眼朦朧之中,秦慕華看見了全身鏡中的裸體。東方美態,無可挑剔的呈現。她想起:曾幾何時,尚雲博為自己作畫的情景。

秦慕華擅長油畫,喜歡捕捉難以形容的抽象感覺。尚雲博擅長水墨,習慣沉迷自由自在的寫意空間。兩人的創作風格截然不同,卻在追求真愛的途中不期而遇。珍惜所擁有的一切,仿佛世上難能可貴的珍品。藝術是大家共同的愛好,沒完沒了的話題成為彼此交流的方式。無論是身體、還是靈魂,默契得親密無間。

林妙雪的出現,打破了固有的均衡。秦慕華恩師的新晉弟子,也想自立門戶開設畫廊。從零開始,最需要行家的悉心指教。礙於情面,秦慕華沒有拒絕恩師的囑托。尚雲博卻提出強烈抗議:“讓她走開,我討厭陌生人!”百般愛撫,終於停歇了一時狂躁。林妙雪呆在畫廊循規蹈矩的,時間便在一分一秒中悄然度過。

某個大雨傾盆的夜晚,秦慕華急急忙忙地趕回畫廊。她依稀記得,離開的時候忘記關上閣樓的窗戶。還在樓梯轉角,就聽到閣樓處傳來激烈的爭吵聲音。秦慕華愣了愣,側耳傾聽。不聽則已,聽完後整個心髒似乎停止跳動。極其意外,林妙雪竟是尚雲博的初戀情人!兩人分手原因不可得知,林妙雪要求舊情復熾!

尚雲博激動地說:“你提出的分手,希望復合的又是你。感情不是兒戲,我也不是傻瓜!”林妙雪苦苦哀求:“整整四年,我說服自己的父母接受你。結果呢?秦慕華到底有什麼好?你離開她吧!”“在我最失意、最潦倒的時候,我遇見了慕華。她帶給我全新的靈感,她是我創作的源泉。沒有她,我將會一事無成!”

非禮勿聽,秦慕華懂得的。可她的雙腿像灌滿了鉛鋅,沉重得無法移動半步。林妙雪還在不依不饒:“尚雲博,你根本不愛秦慕華。她頭頂的光環,迷亂了你的眼睛。你真正需要的,是她所帶來的靈感。而不是男女之間,純真無垢的愛情。”秦慕華渴望聽到尚雲博的否定答案,換來的卻是他接近死寂般的沉默。

然後,傳來兩人急促的呼吸聲音。撞倒了什麼畫板,發生了什麼已經不言而喻。秦慕華扶著牆角,一步三挪地走出畫廊。不愛了,不再愛了。一連幾天,秦慕華躲著尚雲博。甚至,將畫廊的一半資金撥入對方賬戶。尚雲博內心有愧,也沒有多做挽留。秦慕華封閉自己,呆在畫廊足不出戶。這兒,將是她葬身的墳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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